故梦（3）-沉桉

写着写着就觉得自己刀不动了，这篇也是把生锈的假刀。文中有何神抱了小陈轲，小陈轲读书的时候何神其实没有抱过他，算是我的私设吧。可怜见的小陈轲。

2015年七夕。云地大厦顶层眺望台。晚上十点。

点一只香烟。夹在指尖吞吐一朵烟雾。眼前是游动的雾气。远方是城市的霓虹灯火。今天是七夕，即便这个时间点城市里也隐淡着玫瑰花香的味道。这个特殊节日的味道也探进了陈轲的心底。

不同的是，于他而言，这个味道是苦涩的。它趁着陈轲内心那扇门的空洞飘了进去，充斥着心房废墟的每一个角落，与深处的迷离交融，唤醒了陈轲隐淡的伤痕。那个伤痕提醒着他，他的老师曾替他抗下抄袭的天雷，为此蹉跎岁月，风霜几载。老师谈了许多年的女友也因此而离老师而去。

是他毁了这段姻缘。是他害老师无法安稳幸福地教书、立业、成家。他又有什么资格再去叨扰老师呢。

可他还是想试试。试着给老师发一条短信。于是下午六点的时候他掏出手机从记事本里翻弄出给老师精心准备的真心话。抖抖索索复制粘贴发送短信给他的老师。他祝老师再结良缘，这可是真心的啊。

但是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回音，短信石沉大海。想到这陈轲又猛地吞吐一朵烟雾，干净冷峻的脸上清浅地一笑，心头上起伏的情绪被熟悉的烟雾暂时抚平。转身离开，留一抹月弯独挂夜空。

沿着中央旋梯回到他的办公室，最近一个大的跨境项目还差点尾巴没做完，今晚得完工。空寂的屋内悬着冷白的灯，与电脑屏幕的蓝光交织映照着陈轲冷峻的脸。桌旁是琉璃广口的烟灰缸。键盘声音劈里啪啦，缸内的细碎烟灰也越积越厚。在电脑上慎重敲定下最后一个字后往办公椅上后仰，脸上写满了疲色，望着天花板无言。闭上眼，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已近凌晨三点。楼外灯影稀疏。室内是一人的寂静。这样的寂静陈轲很习惯了，一如几个月前为了拿下亚洲建筑业界头号巨奖而披荆斩棘的无数个夜，哪怕前路山高水险，哪怕前路坎坷无数，但他不能停下前进的步伐。他陈轲还得站在建筑业界的顶峰，还得站在拥有绝对制高点与发言权的地方亲手为他的老师翻案。

这是他欠他老师的。这辈子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哪怕耗尽自己的生命他都得还给老师，所以他不能停。想到这脑里的神经又不自觉地绷紧，像一台机器高速运转，不得喘息。后终是敌不过生理机能，昏沉地睡着了。

自从回国后就一直多梦浅睡。这次也不例外，做了一个很浅淡很熟悉的梦。

梦里他再度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教工公寓二十五层十二号。推开那扇熟悉的防盗门，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进屋，走向厨房。看到了正在厨房里忙活的老师，穿着天蓝色的围裙，在水槽里洗蘑菇。陈轲下意识扒拉着厨房门沿，躲在门后悄悄地看他的老师。就这样一直看着。

不一会老师端出来一碗浓浓的蘑菇肉丸汤，熟悉的香味钻进陈轲的鼻子里，鼻头掀起一阵酸涩。

他注视着老师拐进卧室，也偷摸摸地跟进去了。随后他看见了十五六岁的他正趴在老师的床中间。没错，就是趴。小家伙好像受伤了，龇牙咧嘴的。何景深动作温柔地把小家伙抱了起来，放在离床沿更近的位置。随后褪下小家伙的裤子，屁股上藤痕错落，肿痕脱落了表层的油皮，锃亮肿大得像刚出炉流出汁水的包子。有些硬块甚至隐隐发紫。何景深把床柜的药膏拿来，挤一些抹手心，抹热了之后小心地擦在伤痕上，把小家伙的伤细细处理了后又跟小家伙说床柜上有汤，趁热喝。

听见熟悉的话音，陈轲心头泛起一阵酸涩。这情景与记忆中的有些重合。他想起来了。当年他因为太饿又没钱买吃的，按耐不住就去食堂偷了烤鸭。最后惹老师动了藤条把他抽得趴了好几天床，可至此以后，老师会经常问他生活费还够不够，还不顾脸皮地替他争取奖学金，省事的兼职第一时间通知他，带他吃食堂刷饭卡，带他回家吃熟悉的美味。

这是他多么多么怀念的几年呐。这又是他如今多么多么渴求的温暖啊——关乎他的老师，关乎他心里的那个家。他是个孤儿，十五六岁厚着脸皮图上老师的名缠着让老师教他，莫大的恩情他却狼心狗肺地辜负了。

他陈轲活该。

凌晨六点，陈轲醒了。眼边竟有延申至发鬓的泪痕，耳上方的碎发已被浸湿。抬手抹一把泪，摸出手机看看屏幕。全是公司的消息框，没有他期待的消息。眸光黯淡些。

没关系，他可以继续等。哪怕一直等到给老师翻案的那刻，哪怕即便翻案了老师也不认他。窗外一线朝阳隐在薄云间，微光投进屋内，将黑暗的角落照亮。

新的一天开始了，去洗手间收拾好自己后他又照常上班。

希望多多评论小心心，有粮票就更好了。

爱大家～